鹿鸣。

生活太曲折,不如遇见我

天黑请闭眼(5)

第三天   昼 

叶星河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叫醒的,奇怪的是这次不是女孩儿的声音。

“苏媚!苏媚。”曹晋站在一楼大厅一声声地喊。

江念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:“天还没亮呢,鬼叫什么?”

“苏媚昨天去你房间了吗?”曹晋急匆匆地问。

江念奇怪的看着他:“没有啊,她不应该在自己房间吗?”

曹晋的声音发颤:“没有,她不见了,还有昨天的两具尸体,也不见了。”

叶星河从床上爬起来,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床,昨天不是在厕所睡着了吗?

门已经开了,叶星河走出去就看到一个身影靠在门口。

“早。”沈寒换了身衣服,是昨天找学生仔借的卫衣,他说自己两天不换衣服心里不舒坦。沈寒身形绝佳,穿着卫衣也别有一番风味。

叶星河愣神了几秒,连忙笑着调侃他:“今天不翻书了?”

沈寒耸耸肩:“翻到底了。”

叶星河和沈寒往一楼走。

“沈寒,昨天那首歌叫什么啊,我睡着了没听到。”叶星河压低声音闻到。

沈寒顿了顿,含含糊糊的说了个《月光》。

“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说的是英文来着。”

沈寒看了看叶星河的脸,不像是在说谎啊。

“Moonlight。”

沈寒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跑,生怕他再问下去,叶星河也大跨步的跟着,心里还疑惑呢,跑这么快干嘛?

“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怪事?”众人聚到一楼大厅,学生仔突然发问,“你们晚上都睡得好吗?”

“对哦”江念点点头,“我第一天明明睡不着的,可是到了大半夜突然困了。我原以为是太累了,可昨天也是这样。”

夏雨莹点点头:“我也是,每天都很害怕,可是每天都睡得很香。”

叶星河和沈寒也相继点头。

曹晋别扭的扣扣脑袋:“我本来硬撑着不想睡的,也都睡着了。”

叶星河又想起了,昨天莫名其妙回了床上的事情,想来的确很奇怪。

“我在想,是不是幕后主使可以操控我们的睡眠。”学生仔有些害怕的说出他的猜疑。

“别说得太玄幻。”沈寒扫了学生仔一眼,小孩子就爱想一些不切实际的,“最多就是催眠。”

叶星河不知怎么的,突然回想起万浩森死前的异状,还有那个如释重负的笑。

“每天起床时都有头痛的感觉,说明催眠的人没有叫醒,在催眠状态下被迫醒过来才会头痛。”沈寒轻轻按压着太阳穴。原本叶星河还不觉得,他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隐隐发痛。

“苏媚是怎么回事?”江念问曹晋。

“我今天找她……有点事,正好醒来时房间门开了,我就去她房间看,结果人不见了。”曹晋神色紧张,说话也结结巴巴的。

“你和苏媚到底什么关系?”叶星河一下问到点子上,曹晋低着头,纠结了好一会儿。

“算是青梅竹马吧。”

曹晋和苏媚从小就认识,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,但从上初中开始,曹晋就发现苏媚有点儿奇怪。暗中威胁喜欢他的女生离他远点,女生写信到他这儿告状,苏媚知道了又去把别人打了一顿。

“是不是她喜欢你啊?”叶星河问。

“我也问过她,可她说……”

“别自作多情了。”苏媚扬起一个笑脸,“我只是帮你赶走身边的虫子。”

后来两人又上了同一所高中,同一所大学。苏媚依旧是这样,在他面前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,背后却不停撺掇他身边的人离他远一点,不只是女生,连男生他也照打不误。知道有一天,他的一个室友实在是忍不住苏媚天天骚扰,跟曹晋摊了牌,要么让苏媚安分点,要么就让她等着被闭嘴的滋味。那个室友是个富二代,家里有钱有权的,曹晋不敢冒这个险。于是当天就约苏媚出来,绝交了。

“我把冰奶茶倒在她脸上,说我恶心她,看不惯她事事都管着我,看不惯她在我面前虚伪的笑,还骂了好多好多。我把一生说过的最脏最狠的词都留给她了。”曹晋低着头,拳头握得死死的。

后来苏媚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,两人三年多没见过面,直到前天。

“后悔吗?”沈寒坐在远处幽幽开口。

“后悔,可是没办法。”曹晋说。

“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用别的方法,比如直接告诉她,这么做影响了别人。”

“没用的。”曹晋摇摇头,“她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样,她只在乎……”

曹晋的声音逐渐小了,“她只在乎我。”

孙哲瀚冷哼一声:“你还真是有自信。”

曹晋没有理会他:“只有让她断了和我的关系,才能保护她。”

“其实你是爱她的对吧。”叶星河抬起他的手臂,那条伤疤露了出来,“这也和她有关吧。”

曹晋抽回手,把头偏向窗外:“别说了。”

江念吸吸鼻子:“昨天,不是说今天预言家报身份吗?”

叶星河下意识的看了沈寒一眼,沈寒点点头。

叶星河举起了手:“我,我是。”

“昨晚查的谁?”沈寒开口问他。

江念张开嘴巴又合上,谁想得到这个万年冷场王这个时候说话了。

“苏媚。”叶星河故意加重音让自己看起来笃定一点,虽然没有看到苏媚,但他相信沈寒,“好人阵营。”

“第一晚呢?”江念问他,眼神略显急切,这个时候得到预言家的金水就是保命。

“查的你,好人。”叶星河说。

江念长舒一口气,还好还好。

“没查到杀手,预言家运气不太好啊。”沈寒嘴角微微上台,只是一秒,叶星河看到了,心里默默骂街,我一晚一查就是杀手,还运气不好。

江念没察觉到什么不对,还附合着点点头。

“那,投票怎么办?”学生仔果然脑瓜子灵活,叶星河险些忘了这个环节。

众人齐刷刷的看着沈寒,还是那句话,玩游戏得靠大佬带着,大家都这样想。

沈寒倒也是不负众望:“我们可以试试平票,就是一投一,最后保证每个人都投票,每个人都有票,如果幕后主使不想游戏这么快结束,我们就能活下来。”

这是赌命的办法,可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?投谁出去大家都不愿意。

“找找苏媚吧。”一直没参言的曹晋说,“离投票还有这么久,到时候少一个人,我们岂不是就全死了,剩她一个?”

叶星河沉默了,他知道,就算真找到,也只能是尸体,要是个大活人,早该发出点动静了。

这次是兵分两路,叶星河和沈寒自动组队好像是约定俗成,江念被发了金水,说什么也要跟着叶星河,于是那边曹晋,孙哲瀚和夏雨莹走到了一起。

“江念。”叶星河给沈寒使了个眼色,示意他离远点,“昨天你们和苏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?”

沈寒不爽的皱皱眉,还是乖乖退到后面,给两人留出来说话的空间。

“这个,我也不算特别清楚。”江念摸摸鼻头,“当时小夏说她有点饿,就去厨房找东西吃,我就没跟过去,结果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厨房这边吵吵闹闹的,我就赶紧跑过来。结果看到苏媚拿着水果刀对着夏雨莹,曹晋也在,在后面拉着苏媚举着水果刀的手。”

“所以你就觉得苏媚想杀掉夏雨莹,她就是杀手?”叶星河有些无语地说,“你也不想想,她要真是杀手何必白天动手呢,还是在这么多人看到的情况下?”

江念尴尬地笑笑:“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,就一门心思觉得是苏媚的问题,压根没想这么多。”

“等下次问题出在你身上,你就会多想想了。”沈寒冷冰冰插了句话,弄得江念更尴尬了,干脆闭了嘴,悄悄和沈寒换了位置走在后面。

叶星河拖着沈寒上了四楼,他隐约记得这里有个打不开的门,叫沈寒来看看说不定有戏。

三人一间房一间房的看,叶星河当时也没细看,隐约记得是自己房间的对面。第一间推开,门没锁,是一个储物间,货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;第二间门大开着,是一间画室,正中间的画架上,摆着一张被划花的画纸。

“那是艺术吗,我不太懂这个。”叶星河笑着问沈寒。

沈寒扫他一眼:“那是废物。”

叶星河细细品了品这句话,“喂沈寒,你骂谁你?”

“我骂画。”沈寒又笑了,这次江念看清了,沈寒居然会笑!!!

“这间我也看过。”叶星河摇摇头,“看来是下一间了。”

三人又往后走,最后一间,那扇门虚掩着,叶星河奇怪的挠挠头:“不对啊,它昨天确实是锁死的。”

沈寒疑惑的看着他:“你不会是准备了什么惊喜,然后故意叫我过来吧?”

江念再次震惊,沈寒会开玩笑!!!

叶星河用手肘捅了一下沈寒的肋骨:“惊你妹啊,不信你去问孙哲瀚。”

“我信我信。”沈寒没还手,弱弱的语气,还自己揉揉肋骨,伸手去开门。

江念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……

沈寒刚一推开门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。叶星河伸着脑袋左右望望,打开了灯。还是一个储物间,和第一个一样,堆满了箱子。

“又是个储物间,没什么看的。”叶星河刚想关灯,被沈寒拦住了。

“不对,不太对劲。”沈寒走进去,把靠墙的货架推开。

“怎么了?”叶星河跟了过去。

沈寒扒开了墙角的最后一个箱子,手指在墙面摸索:“有消毒水的味道。”

一个储物间,有消毒水的味道确实奇怪,但如果沈寒不提,叶星河还真没感觉到。

沈寒摸了半天,终于在离墙角2寸高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凸起,用力摁下去,听到墙面嘶的一声,翘起来了一个边,沈寒抬起了墙面,里面果然还有空间。

“江念,快叫他们过来。”叶星河招呼着,沈寒已经猫着腰往里走了。

通道狭长,两人走得都有点吃力,越往里走消毒水的味道越浓。

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。”叶星河明显有些吃不消了,蜷着腿靠着墙坐下了。

沈寒伸手拉他,“别在这里久留,等会空气会越来越少,不想断气就快起来。”

叶星河不愿意,猛地一抽手,沈寒被拽倒在叶星河身上,下巴磕到肩膀,脸与脸的距离只有两厘米。沈寒眨一下眼睛,睫毛就刷到了叶星河的脸。

“咳。”沈寒猛咳一声,掩饰自己尴尬。

叶星河脸颊发烫,一时说不出话。

“那个,快起来吧,应该不远了。”沈寒没再拉他,站起来往前走,语气异常冷漠,嘴角的笑意却根本掩饰不住,为了不让背后的人发现,只能埋着头往前走。

叶星河甩甩脑袋,有点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,也不是没和男生凑这么近过,可这么激烈的心跳还是第一次。“可能是空气稀薄的原因。”叶星河深呼吸了几次,继续往前。

终于,沈寒摸到了尽头。

“怎么样打得开吗?”叶星河凑过来看,两人只有一只手电,脑袋挨着脑袋,要是放在之前,叶星河指定觉得没啥,可是现在……叶星河又把脑袋收了回来,算了,交给他自己处理好了。

沈寒像之前那样在门上摸索,不过这次一片平滑,“没有机关。”

“那怎么办?”叶星河担忧地问。

沈寒没回答他,然后,叶星河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。

“什么情况。”

沈寒转过来笑笑:“有时候暴力还是有效的。”

门刚一打开,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血腥味钻入鼻尖。叶星河瞬间神经紧绷,下意识拽住了沈寒的胳膊。沈寒回头看了一眼胳膊上的手指,无声地笑了。

叶星河嗅到血腥时就已经猜到,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这儿了,奈何房间没有灯,手电的光也越来越暗,沈寒拿着手电从左往右扫过去,光线停在一只脚上。

“苏媚。”叶星河试探的喊了一声,没有应答。沈寒的手电筒向上扫,苏媚的模样一点点的出现,穿戴整齐,没有血迹,就这么静静靠墙坐着,睫毛仿佛有颤动,好像叫她一声她就会睁眼,像之前那样活蹦乱跳。

沈寒伸手过去探她的鼻息,已经没气了,不过更让他注意的是,手电的光扫到苏媚的锁骨上,一个玫瑰纹身扎眼出现。

“怎么样了,还活着吗?”叶星河见他半天没有反应,就凑过去看。

沈寒连忙移开手电,眼神飘忽,“没气了。”

叶星河下意识顺着沈寒的手电看过去,一张狰狞的人脸出现在他面前,瞬间寒毛竖立,差点没叫出来。

沈寒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量加重了,转身过来,扫了一眼。

轻轻拍了拍叶星河的手,“别怕,老熟人了。”

叶星河顶恐惧着又看了一眼,舌头掉在外面,两眼瞪得滚圆,是第一晚死的蒋文乐。

叶星河拉着沈寒的手往旁边照了一下,果然,万浩森也在。

蒋文乐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,隐隐约约传来发臭的味道,叶星河捂住了鼻子。

“叶星河!沈寒!你们在里面吗?”江念的喊声从甬道传来。

“在!”叶星河回她,“一直往里走,带几只手电。”

“苏媚在里面吗?”是曹晋的声音。

叶星河看了沈寒一眼,沈寒点点头。

“在。”叶星河回答。

“还活着吗?”曹晋声音发颤。

里面安静了,曹晋也猜了个大概,没说什么,跟着众人往里走。

沈寒乘着叶星河跟他们说话的空档,快速查看了万浩森和蒋文乐的手臂,万浩森的手臂上也有玫瑰纹身,不过蒋文乐没有,沈寒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,更阴沉了。

四人一前一后的进来,曹晋走进门时还骂骂咧咧的,说是被门口的地砖绊了一下,结果一看见苏媚的尸体,立马噤声了。

“人家小夏都没绊倒,就你被绊了,还好意思说呢。”江念最后进来,怼了她一句。

沈寒扫了一眼夏雨莹,心中的疑惑加深了。

夏雨莹和孙哲瀚这次终于没被吓哭了,可能是受的刺激多了渐渐能撑住了,夏雨莹捂着鼻子躲在曹晋身后,孙哲瀚除了离尸体很远,基本没有别的异动。

“尸体就这么放在这里会发臭的。”夏雨莹皱皱眉头,水灵灵的眼睛满满都是嫌弃。

“那儿,有福尔马林。”学生仔眼尖,看到了架子上的药瓶。

众人齐心协力,把三具尸体从密室搬了出来,三楼有个大的洗浴室,里面有两个浴缸。在曹晋的强烈要求下,苏媚单独泡了一个,蒋文乐和万浩森挤在一起。

众人有一次围坐在圆桌,面色凝重,心事重重。

“各位玩家请注意,现在是投票时间,通过投票选出一位杀手,即时处决。”

“现在,剩余玩家有:一号孙哲瀚,三号曹晋,六号江念,七号夏雨莹,八号叶星河,九号沈寒。请玩家分别前往投票点公开投票。”

沈寒挨着顺序安排投票:“很简单,每个人投自己的后一位就行了,一号投三号,三号投六号,以此类推,最后一个就投一号,明白了吗?”

大家点点头,沈寒还补了一句:“已经死了三个了,大家最好不要乱来,我们都不想再见到尸体了。”

因为是公开投票,所以就算是中间有人想作乱也不敢乱来,只是叶星河按下九号时,心里有了强烈的负罪感,也不是怕杀掉他,就是心里觉得谁都可以投他,但自己不行。

沈寒守着众人一一投好了票,然后等待裁决。

“今日投票情况为,平票。”

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,广播又响了:“请玩家开始第二次投票。”

“艹,这游戏就是想玩死我们。”曹晋没忍住骂出了声。

江念拍拍他的肩膀:“别激动,大家再像刚刚那样投一次就行了。”

于是又一遍。“本次投票情况为,平票,无玩家出局,游戏继续。”

江念长输了一口气,滩在沙发上。学生仔还自告奋勇要去做饭。

“也好,这两天几乎没好好吃过一顿。”叶星河笑着跟过去打下手。

“江念。”沈寒叫住她,唯一一个确定身份的好人,“今晚无论如何保住叶星河。”

江念无奈的笑笑:“万一我没能力保护呢?”

“不会的。”沈寒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,表面刻着玫瑰花纹。

江念瞬间瞳孔皱缩,压低声音说:“你是组织的人。”

“是。”沈寒回答,其实应该说,曾经是,但是特殊时期嘛。玫瑰纹的怀表只有最初一代的人才有,江念明白了沈寒为什么这么笃定,组织的命令,她必须执行。

江念点点头,双手交握放在右肩:“明白。”

解决完叶星河的问题,还有一个疑问没解开。

趁着夏雨莹一个人坐在吧台,沈寒又悄悄探了过去。

“兰玥?”沈寒试探地叫了一声。

夏雨莹和酒的手顿了一下,放下来了:“沈寒哥哥,你说什么?”

沈寒眯着眼看着夏雨莹的酒杯:“小孩子不能喝酒。”

夏雨莹愣了一下,歪着头笑容狡黠地喝了一口。
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沈寒双手交握,坐在了夏雨莹旁边。

夏雨莹一脸无害的看着他笑:“你在说什么,我怎么听不懂…”

“别装了。“沈寒打断她的话,“我知道是你。”

夏雨莹绷着的脸瞬间垮下来,嘴角无声扯动,眼里满是轻蔑:“不错啊沈寒,这么久才把我认出来。”

“不,”沈寒摇摇头,“是到现在我才敢信。”

“说吧,这到底是个什么局?”沈寒给自己到了一杯酒,手指握住杯柄,轻轻摇动。

“狼人杀局啊,你不是已经看到了?”女孩仰头把酒饮尽,语气是无限的随意。

沈寒眼里又浸上了冰,他怎么也想不到当时天真烂漫的小女孩,会变成现在这样:“兰玥,已经死了三个人了,你到底还想怎样?”

被称作兰玥的女孩耸耸肩,又是一副无害的表情:“我只是完成任务。”

“这里都是组织的人?”沈寒手指摸索着杯壁,祈祷着心中的想法不会成真。

兰玥露出小虎牙,笑得很阴险:“你就是想问叶星河吧。”

沈寒不置可否。

“你诚心问,我就好好说咯。”兰玥歪歪脑袋,掰着手指头数,“这里总共有两批人,一批是背叛过组织的人,另一批是他们的噩梦。”

“噩梦?”沈寒疑惑的看着她,“什么意思。”

兰玥不耐烦的皱皱眉,像是在嫌弃他太笨:“哎呀,就比如说江念,她的噩梦就是蒋文乐;又比如说曹晋,他的噩梦是苏媚;孙哲瀚嘛,他的噩梦就是狼人杀,所以我们才会有这个游戏;至于万浩森……”兰玥忽然咧开嘴笑,“他的噩梦,是我。所以我才会在这里。”

沈寒被她笑得后脊发凉,“那叶星河呢?”沈寒的噩梦?可沈寒根本不认识他,“我没有背叛过组织,三年前我就退出了,所有人都知道。”

“我知道我知道,你别急嘛。”兰玥摇着腿继续说,“这次你不是以组织的身份进来的,是以噩梦的身份,叶星河的噩梦。而且更奇怪的是,叶星河本来不是组织的人,可他那里有组织的徽章。”

沈寒呆住了,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叶星河会和自己,和组织有关,而且看起来并不是好的关系。

兰玥看他震惊的样子,心里畅快的不行,于是继续说下去:“想知道那块徽章是谁的吗?”

“谁的?”

兰玥从凳子上跳下来,一把手伸进了沈寒的衣服里,熟门熟路地摸出来口琴,放在桌上,转身离开,留下沈寒坐在桌前,盯着口琴发呆。

妈妈。

第三日  夜

“预言家请选择要查验的玩家。”

“三号,曹晋。”

玩到现在,大家的身份大都明确了,查不查验的,也没那么重要了。更何况,叶星河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,如果活着的还有女巫或是守卫,自己也许还能活到明天。刚刚沈寒送他回的房间,眼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叶星河捕捉到了,也不知怎么的,越是到了现在这样的生死关头,越是想念那双眼睛了。

“三号玩家曹晋的身份阵营为,杀手阵营。”

“呵,装得真像。”叶星河吐了口气,躺在床上。曹晋是杀手,沈寒是杀手,还有一个就在学生仔和夏雨莹之间了,要不是剩下的都死得差不多了,叶星河是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。直觉告诉他,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
叶星河躺在床上等待着自己的死亡,突然听见一阵短促的哨声,之后就头晕目眩,昏昏沉沉睡过去了。

“叶星河!”被喊的人正在梦里挣扎着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入了深渊,“叶星河!”

救我。

叶星河猛地一怔,从床上坐起来,黑压压的房间,只有卫生间传来一点光亮。

“叶星河,”墙那边的人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,“你还活着吧。”

心里莫名疼痛,叶星河轻轻走过去,想自虐似的,他想听更多。

“别死好不好,别离开我……”沈寒声音很轻,第一次的,有点孩子气,“求求你一定要活着……”

叶星河苦着脸笑了一下:“我说,你一天天尽盼着我死呢?“

沈寒早已疲惫的双眼顿时来了精神:“叶星河?”

“是我是我,喊这么多遍你累不累。”叶星河无奈地说,嘴上嫌弃着,心里却是高兴的不行,从小到大,除了那个人,只有沈寒这么关心过他的生命。

“当然要喊。”沈寒手指抚摸着墙壁,好像是能透过墙壁看到叶星河那双发亮的眼睛,“我很担心你。”

这么肉麻的话,从沈寒嘴里说出来,好像也不太恶心。

叶星河嘴角不自觉的挂着笑,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:“放心,我命大着呢。”

今晚杀手的投票让最沈寒提心吊胆。

第一次,沈寒投了曹晋,对方投了叶星河。

第二次,两人都没改票,像是一场无声的宣战。

没想到的是,第三次票数变成了,曹晋一票,叶星河两票。沈寒心瞬间凉了,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女巫或者守卫身上了,杀手能查,可神不能。没有人知道,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三个人,有没有可以救命的女巫和守卫。

不过还好,他活下来了,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,命大吧。

“其实我小时候,也有一次差点死掉。”叶星河靠在墙上,第一次决定分享他的故事,“那天,我住的地方发生了火灾,很严重那种,所有人都跑出去了,可是不巧的是,那天我发烧了,在房间里睡得不省人事。直到浓烟把我呛醒,我才发现,我被所有人丢下了。”

“叶星河……”沈寒心里一阵揪痛,一定很难受吧,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,要是能穿墙,沈寒真想抱抱他,至少让他知道,自己不会丢下他。

“没事,”叶星河扯出一个微笑,沈寒隔着墙都听出了他的勉强,“都过去了,不过当时确实没有了求生的欲望,看着大火在身边烧着,想着不如就这样离开好了,免得给那群本来就不想管我的人添麻烦。”

“火灼烧着木门,滋滋啦啦地响,你听过吗?那种绝望的声音,我当时真的以为,那就是我最后的时光了。可是门开了,一阵风卷着火球飞进来,我压根儿没躲,我在火海中看见了她。”叶星河摸了摸颈间的项链,“是她我抱出去的,可是她却……”

“不想说就别说了吧……别勉强自己。”沈寒心疼他,虽然知道这件事也许和母亲有关,但就现在来说,他不想扒叶星河的伤口。

“不,我一定要说。”叶星河从来没对外人说过这段记忆,所有人都以为他好了,可是伤疤一直在,只是自己略过了而已,偶尔出现的噩梦,总是与这有关。这伤一直没好,他知道的,“她抱着我往外走,木门的门框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掉下来,她把我推出去,自己被压在了燃烧着的木梁下。我想去推那个木梁,可是我才碰了一下,手立马被烧红了一片。你敢想吗?她就被这么一块滚烫的木头压着,她把那条项链给我,她让我跑出去,她说要坚强的活下去,她让跟他儿子说一声对不起,可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。”

沈寒忍者颤抖的声音:“我能看看那条项链吗?”

叶星河把项链取下来,顺着洞口送了过去。沈寒手指描摹着项链上的玫瑰花纹,眼里浸满了水汽,小时候对妈妈的记忆,就有这串项链,妈妈抱着他哄他睡觉时,玫瑰花纹就映在眼前。

“她愿意救一个不认识的孩子,也不愿意看看自己的孩子。”沈寒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叶星河不明白他的意思,但也跟着反驳:“不是的,她死的时候都在说对不起她的孩子,我没什么能力,如果我们能出去的话,你能帮我找找他吗,我想也该物归原主了。”

沈寒没回答他,只是把项链又还给他了。

叶星河愣愣接过项链,小声说: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,这本来也是我自己的事……”

“你留着吧。”沈寒说,“她既然给你了,就是信任你。”

“那怎么行?”叶星河把项链带回脖子上,“说到做到,我一定会找到他的。”

沈寒从地上爬起来:“去睡觉吧,我困了。”

叶星河没回答,这是第一次沈寒先离开,突然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的不舒服。

小声念叨:“发什么脾气。”

沈寒躺在床上,心情复杂,脑袋里突然钻出刚刚得知母亲离去时的事。

兰玥的哥哥兰琛是第一个告诉他的人,当时组织一致决定瞒着年仅8岁的沈寒,可是兰琛不那么认为,他觉得沈寒有权利直到真相,不过没人在意他的话,他那时候也不过才11岁而已。不过没想到的是兰琛真的告诉他了。

“你妈妈离开了。”小兰琛面无表情地站在小沈寒面前,沈寒一脸呆滞的看着他,“她去了很远的地方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”

沈寒又愣了两秒,接了句:“她死了对吗?”

兰琛微微皱眉:“你这是什么语气,你母亲离开,你不应该伤心吗?”

“是吗?”沈寒低着头玩弄手指,“她平时也不在我身边啊。”

兰琛突然笑了,拍拍沈寒的肩,像两个大人一样:“你可真惨啊,我听说,她是为了救一个小孩,才重返火场的,我还以为她是想到你了,现在看来,可能她是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更好吧。”

兰琛这么说,是看他面无表情,想激怒他,可是失败了,沈寒依旧面无表情,并且在心里留下了一个很深刻的奇怪记忆:“妈妈爱别的小孩儿胜过爱自己。”

这想法一度让沈寒十分讨厌孩子,世事难料,他最讨厌的那个“孩子”,现在就在隔壁,并且还让他牵肠挂肚。沈寒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手臂,该怎么面对他,排斥他?还是靠近他?越想越混乱,干脆就在这迷迷糊糊中睡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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